东华宫。
杨睿静卧在软塌之上，手中捧着一册案卷，神色玩味。
终年随侍在杨睿身旁的刘旬则是静静站在一旁，时不时接过杨睿看完的书册，然后重新换上一本。
许久之后，杨睿这才将手中案卷放下，轻笑道：“天妖卫……东宫还真是会给朕惊喜啊。”
刘旬淡淡一笑，道：“太子殿下自小便是特立独行，陛下不是早就习惯了么。”
杨睿闻言毫无风度的翻了个白眼，道：“习惯？也就是你个没儿子的才能说的这么轻松。”
杨睿这话算是直接戳中了刘旬这等内侍的痛点，不过刘旬却是没有丝毫在意，笑道：“陛下说的是，是老奴说错了。”
说着，刘旬正打算再说些什么，突然脸色一怔，原本浑浊的双眼骤然变得空洞起来，竟是就这么失神呆立在那。
看到刘旬这般模样，杨睿却是没有丝毫意外，只是静静看着刘旬，直到刘旬瞳孔恢复神采，这才开口问道：“又是哪具分身出了问题？朕早就和你说过，分身太多，并无益处。”
听着刘旬斥责，刘旬却是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，正色道：“陛下，无间狱底有人闯入。”
听到刘旬如此之说，杨睿也是收起了脸上的随意，眼中寒光微闪，道：“何人？”
刘旬摇了摇头，道：“老奴到时那人已然不再，看气息似乎是妖族。”
“妖族……还真是贼心不死啊。”
杨睿冷哼一声，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问道：“无间狱前九层如何了？”
刘旬闻言眉毛一扬，躬身道：“老奴去查看过，前九层已经尽数清理干净，只待修整一番便能投入使用。”
“哦~如此迅捷，苏真人怕是也累的不轻啊。”
杨睿闻言咧嘴一笑，却是不再言语，径自拿起书册继续翻看，而刘旬见状也是缓步离开，朝着宫外行去。
……
苏牧目送那队天妖卫远去，看着满面愁容的如济，道：“细细想来，苏牧许久不曾和大师好好说话了，不如去我那无咎居坐坐？”
“苏施主相邀，小僧自然不敢拒绝。”
如济闻言笑了笑，便是随着苏牧一路朝无咎居走去。
“苏真人这居所还真是非凡，即便是净土宗也不是处处有这般浓郁之灵气。”
一跨入无咎居的大门，如济便是察觉到一股生机勃勃的浓郁灵气扑面而来，不由高声赞叹。
“荜门蓬户，哪比得了净土宗。”
苏牧淡淡一笑，带着如济来到人参果树下的石桌前，取出一套茶具十分熟稔的泡起茶来。
“苏施主什么时候放弃酒道，改茶了？”
听到如济如此之说，苏牧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，笑道：“那倒不是，只是怕坏了大师的修行。”
说着，苏牧轻轻一拂衣袖撤去茶具，换上酒杯酒坛，直接给如济满上一杯，道：“大师，请？”
“请！”
如济嗅了嗅那满溢的酒香，再也维持不住脸上那悲天悯人的模样，接过酒杯便是一饮而尽，其后更是忍不住一声赞叹，妥妥的酒徒模样。
“好酒！”
“大师若是喜欢，带走一些便是。”
苏牧见状脸上笑意更甚，径自取出一个酒坛放到如济面前。
原本他还在遗憾于如济也活成了净空那般模样，现在看来，如济本心依旧。
“那小僧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如济闻言双眼一亮，却是毫不客气的将酒坛收起，和苏牧相视一笑，一边对饮，一边交流起这些日子的见闻。
酒过半酣，苏牧脸色依旧，如济却是有些微醺。
虽说配方来自凡俗，但酿酒之人李太白却是谪仙，如济初入返虚，却也是有些扛不住了。
许是酒劲上头，如济突然脸色一正，牢牢盯着苏牧，问道：“苏施主，你说我们这般修行所求为何？”
苏牧闻言默然，脑海中不由闪过苏阳的身影，淡淡道：“所求为何？应该是长生吧……”
“如何长生？”
苏牧晃了晃酒杯，沉吟许久，这才开口道：“不死，即为长生。”
如济闻言摇了摇头，叹息道：“所以若是大难临头，施主可会至凡人生死于不顾？”
“皆是苟延残喘，尽力而为。”
苏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看向如济，心中隐隐有所猜测，问道：“大师今日如此提问，可是遇上了什么事？”
如济闻言脸色一黯，想到近些日子外界对净土宗的评价，叹息道：“只是许久不曾外出，所见所闻有些难以接受罢了。”
果然是因为净土宗面对金蝉闭门自守的缘故么……
“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染尘埃。”
苏牧心下了然，又给如济续上一杯酒，道：“大师迈入返虚，想必是明悟了本心的，既然如此，为何要执着于他人言行，徒增烦恼呢？”
如济闻言一愣，随后便是拿过酒坛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，直喝的脸色涨红，气息不匀才停了下来。
“外界都说苏真人是靠着圣人赐福才能达到如今境界，殊不知苏真人才是看的最透的那个。”
如济放下酒坛，也不顾身上酒渍，双手合十，十分郑重的对苏牧行了一礼，道：“今日得苏施主开导，小僧入醍醐灌顶，心中再无困惑，只是日后怕是再无这般机会同苏施主共饮了。”
苏牧淡然一笑，道：“那可不见得，只要大师想来，苏某必然扫榻以待。”
“多谢。”
如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，随后便是被一股坚毅所取代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，脑后佛光更是大盛，隐约可闻些许梵唱。
“我朋友不多，大师算一个，日后大师若是有什么需要苏某帮忙的，尽可来无咎居找我。”
看着修为更进一步的如济，苏牧不由想起了在阿修罗地宫中见到的地藏虚影，略一沉吟，道：“我朋友不多，大师算一个，日后大师若是有什么需要苏某帮忙的，尽可来无咎居找我。”
“若真有那天，小僧自然不会和施主客气。”
如济洒脱一笑，看了看天色，道：“时候不早，小僧也该去给给天妖卫说法了，告辞。”
“大师慢走，苏某就不送了。”
苏牧微微颔首，目送如济离开，心情突然有些烦闷，看着睡得正香的黑柴蛟，没来由对着黑柴蛟的身躯就是一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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